新冠病毒疫苗为何难产至今？

几乎是紧跟着一大波检测试剂盒的研发、推出，新型冠状病毒疫苗备受关注。

清华大学医学院教授张林琦公开表示，从1月10日新冠肺炎疫情的2019-nCoV病毒序列公布后，我们就已经开始着手疫苗的研发事宜。

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成员李兰娟在1月底透露，其所在的浙大一院传染病诊治国家重点实验室已经成功分离出病毒毒株并获得了疫苗的种子株。这也意味着，培育疫苗株、制备疫苗指日可待。

彼时，李兰娟给出的时间预估是“至少三个月”。

社会资本和企业开始为疫苗蓄力。在刚刚过去的一周，鹏鹞环保和君实生物分别对艾棣维欣、斯微生物这两家新冠病毒疫苗研发企业进行增资。跨界企业的关注，足以凸显疫苗的重要性。此外，亿欧大健康还从斯微生物方面获悉，2月7日，其已经将针对新冠病毒的mRNA疫苗小样制备出，进入动物实验阶段。

在疫苗这一生物制剂的研发过程中，因制备速度优势，mRNA疫苗成为诸多疫苗中的“香饽饽”。不过，对于生物科技企业来说，要在其中实现商业价值，行业留给他们的时间并没有太多。

中外携手，疫苗领域“人头攒动”

自12月份新冠病毒肺炎爆发后，在2个月内已蔓延至全国31个省份，14个海外国家出现疑似病例。截至2020年2月10日0时，全国累计报告确诊病例已达40171例。

与此同时，新药和疫苗的研发也进入火速推进阶段。截至2月6日，已有超过15种西药、超过10种中药处方和中成药进入诊疗方案推荐。而近日在中日友好医院进入临床三期实验的瑞德西韦，更是成为人们讨论的焦点。

在另一边，被诸多媒体报道描述为“解不了近渴”的疫苗，也开始成为行业关注的焦点。据亿欧大健康不完全统计，已有超20家国内外机构和企业正在进行针对新型冠状病毒疫苗的研发。

除了在病毒序列公布后率先“动手”的清华大学医学院、浙大一院传染病诊治国家重点实验室等机构，康希诺、睿诚海汇等企业也迅速行动。此外，还有美国生物医疗独角兽Moderna。这家公司以mRNA疗法和疫苗为名，在1月24日，Moderna对外公布，它正在与美国政府卫生机构合作开发冠状病毒疫苗，最快将在今年4月进行该疫苗的人体试验。

同样在攻坚mRNA疫苗的还有国内生物科技企业斯微生物和冠昊生物，前者以mRNA合成平台及LLP纳米递送平台构筑了技术壁垒，后者在2月7日刚刚宣布拟与美国参股公司ZY开展的新型肺炎冠状病毒mRNA疫苗的研究和临床项目。

当然，还有包括灭活疫苗、亚单位疫苗、病毒载体疫苗等与mRNA不同技术路径的疫苗正在“路上”，包括智飞生物的2019-nCoV重组蛋白亚单位疫苗、Inovio与艾棣维欣合作开发的INO-4800等等。

从目前进展来看，大部分研发仍然处于临床前研究阶段。关于何时才能够正式推向市场，还无法确定。斯微生物CEO李航文也对亿欧大健康表示，团队会尽最大努力尽快让疫苗可及，但具体的时间，还无法预估。

突围的mRNA？

mRNA被视为可能最快战胜新型冠状病毒的杀手。

不难看出，不论是国内疾控中心与同济大学附属东方医院、斯微生物的携手，还是海外医学院、生物科技巨头Moderna，在冠状病毒疫苗的研发都指向了“mRNA疫苗”这一方向。

mRNA疫苗为什么成为了针对新冠病毒的香饽饽？对此，李航文给出的理由简单且直接：速度快、质量好。

一般来说，病毒进入人体后，会通过寄生细胞增殖扩散，人体的细胞识别病毒后会生产特异性的抗体并阻止病毒的复制，与此同时，针对病毒的抗体也在复制。如果把它们比作是抗体和病毒的战争，当抗体不及病毒的扩散速度时，就会引发所谓的“病毒感染”。

由于人对生产过的抗体会有记忆力，再次遇到同样的病毒时，相应的抗体能够生产得特别快（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得过水痘后的人则不会再得”），疫苗的作用就是人工方法让人体事先产生抗体，以应对未来可能的病毒攻击。

有研究表明，如果人群中有70%以上的人接种了相应的疫苗，就有可能有效地阻断病毒在人群中的传播。因此，疫苗对于阻断新的冠状病毒的爆发和流行意义重大。

但疫苗的研发与新药的研发相似，是一场“持久战”。通常，一个疫苗从研发到上市，至少要经过8年甚至20多年漫长的研发历程。

若通过传统研发方式进行疫苗研发，仅仅是筛选毒株、毒株减毒、进行毒株对培育细胞基质适应及传代过程中的稳定性研究、建立动物模型等临床前研究步骤，就需要长达5-10年的时间。加上临床试验、报批、生产，更需要长年累月的研究和大量资金支持。

mRNA疫苗的优势在于可以快速构建候选疫苗、试制样品。可以说，在mRNA疫苗是穿着“轮滑鞋”在赛跑。在美国和欧洲等地区，mRNA被称为是“一项颠覆性”的技术。

“传统疫苗的蛋白合成是在体外人工生产，再注入到人体，但mRNA疫苗是将生产抗原的过程从体外变成了体内。”李航文介绍道，“这形成了mRNA疫苗在新型冠状病毒中的速度优势。而由自体合成的蛋白更像是‘原装货’，所生成抗体的‘质量’也会更好。”

这也是在新型冠状病毒中，mRNA疫苗如此收到青睐的原因。有行业人士对比，以流感疫苗为例，通常需要约半年的时间进行重组蛋白和保护性的抗体，但体内细胞“自己动手”，快到一天之内就能搞定。

不仅如此，公开资料还显示，这种人为设计的核酸材料并不会诱发人体的免疫反应。与稳定的DNA不同，行使过功能的mRNA随后便会降解，不会对人体产生其他的毒害或副作用。

在业界对于疫苗的急切期盼中，mRNA疫苗显然被赋予了极高的期待。数据显示，2019年，全球mRNA疫苗与治疗市场总值达到76亿元，预计2026年可增长至138亿元，年复合增长率为8.7%。

然而，目前市面上mRNA疫苗尚属空白的现状，从侧面反映出其所面临的困境。“mRNA可以快速改变碱基排序，但具体是否可行、有无副作用还需要一系列试验验证。”一位行业人士说道。

谈到这位疫苗领域的新兵，睿诚海汇创始人王跃驹的态度也相对冷静。“各种疫苗都有自己的优势，mRNA疫苗理论上比传统疫苗要优效，但是还没有经过实践检验。所以在研发角度，哪种更有优势还不好衡量。”

例如，睿诚海汇所研发的植物源疫苗，是利用植物而非传统微生物或动物细胞作为生物反应器，同样可以实现快速大规模生产蛋白，属于创新疫苗范畴，但也同样需要通过临床试验的“考核”。

关于疫苗的“B计划”

速度是行业十分关注的一点。疫苗的研发是否能够跟进新冠病毒肺炎的防控节奏，一定程度上决定了疫苗本身的价值体现程度。因此，研发方无一例外是“在和时间赛跑”。

“爆发性疾病无论从变异还是从疫情传播的角度来讲，速度很重要。”斯微生物CEO李航文也提到。

根据Moderna给出的一组时间预测，批准疫苗的最短时间为6个月，最长可达10年。如果是公共卫生事件，速度可能会更快一些。

分析来看，若疫苗的推出时间早于疫情结束时间，那么从商业角度来说，除去目前已确诊的4万余名病例，新冠病毒疫苗仍有13亿人群的潜在市场空间；若疫苗推出晚于疫情结束，其商业价值则会受到巨大影响，疫苗对于未来的科学研究是否会存在价值，还需要视情况而定。

王跃驹认为，新型冠状病毒（NCP）与SARS及MERS病毒有对细胞亲和序列，对于此前曾经有过MERS病毒和其他病毒疫苗的研发历史的企业来说，有利于在速度上取胜。

目前从事冠状病毒疫苗研发的企业中，已有不少曾经从事SARS病毒或流感病毒的研发。在1月下旬，复旦大学教授姜世勃和美国纽约血液中心、贝勒医学院等组成的团队也已经开始测试SARS疫苗对新病毒的预防效果。他们在媒体采访中表示，因为两种病毒与宿主结合的受体相同，且基因组相似，对于SARS疫苗抵抗新冠状病毒“比较乐观”。

但对于未来或将存在的新冠病毒肺炎疫苗，是否还会有科研价值，业内还存在不同的声音。

一位曾经从事生化研究的行业人士对亿欧大健康表示，RNA病毒极易变异，对于未来难以预测的流行病，当下的疫苗能够起到的作用很有限。“病毒不排除会有变异的可能，这让疫苗研发变得更艰难。”他坦言。不过他也表示，由于疫情发现的比较及时，目前病毒变异导致的变化不大。

考虑到这一点，国家层面在疫情防控角度也没有“all in”疫苗。毕竟，与对症的中西药相比，新冠病毒肺炎疫苗更多的是在“预防”环节发光发热，更高效的治疗药物探索是疫情防控上不可或缺的一环，这从近日开启临床试验的瑞德西韦和已经被纳入第五版诊疗方案的近10种推荐药物也可见一斑。

生物科技从业者们深知这一点，但这场战役已无后路可走，他们还是在奋力一搏。“一旦监管临床放行，我们会全身心投入去提高量产。”李航文说。

多位业内资深人士在本文撰写过程中鼎力支持，为亿欧提供了丰富的案例和行业资料，在此表示感谢（排名不分先后）：

斯微生物CEO李航文，一臻医疗创始人李琛，星展银行周晗，睿诚海汇创始人王跃驹，睿诚海汇执行副总裁陈玉皎，以及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药学专业人士。

参考资料：

1.《对话清华药学院院长丁胜：新型冠状病毒药物疫苗研发难在哪》，澎湃新闻胡丹萍

2.《独家！十问新冠肺炎疫苗：mRNA远水能否解近渴？SARS疫苗可借鉴？中国更快进临床？》，E药经理人白晨

3.《新冠病毒疫苗上市最短6个月，最长10年｜独家采访美国生物医疗巨头Moderna》，DeepTech深科技张静 

4.《对于新冠病毒药物和疫苗研发，我们该抱有怎样的期待？》，界面新闻谢欣

5.《疫苗研发能否跑赢武汉肺炎？mRNA技术“高调登场”，全球科研力量投入新型疫苗研发》，DeepTech深科技新凯、大可、孙滔

6.《揭秘新冠病毒疫苗：几类病毒疫苗优缺点PK，未来研发方向？》，医药经济报王建新

7.《新型肺炎疫苗距离我们还有多远？》，中国新闻网张素

8.《一支疫苗的诞生》，中国药品监管

9.《2020-2026全球及中国mRNA疫苗与治疗行业发展现状调研及投资前景分析报告》，中国报告大厅

编辑：刘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