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恩律师团，既做乙方又是审查者

戈恩律师团，既做乙方又是审查者duobao 编译 / 朱 琳 编辑 / 吴 静 设计 / 师玉超 来源 / Autonews、Bloomberg News，作者：Reed Stevenson 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在东京机场的停机坪上被拘捕的三年来，关于日产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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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 / 朱 琳

编辑 / 吴 静

设计 / 师玉超

来源 / Autonews、Bloomberg News，作者：Reed Stevenson

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在东京机场的停机坪上被拘捕的三年来，关于日产内部力量是如何将他赶走的，已经有了很多证据。然而，有一个关键群体，在这位一度权势显赫的汽车业高管下台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却没有受到严密审查，他们就是：律师。

瑞生国际律师事务所（Latham & Watkins）是世界上最大的律师事务所之一，该事务所的一小群律师多年来一直为日产汽车就如何补偿当时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提供建议。这包括后来成为对戈恩的第一项指控基础的薪酬方案，因为他隐瞒了自己的全部收入。

随后，随着戈恩的薪酬在2018年成为刑事调查的对象，瑞生律所被要求调查戈恩涉嫌的不当行为，尽管日产董事会警告称，这造成了严重的利益冲突。

日产前全球总法律顾问拉温德·帕西（Ravinder Passi）表示，“我从一开始就担心他们会卷入”公司下令进行的调查。

帕西2020年起诉日产不当解雇，称他是在质疑该律师事务所的行为是否符合日产的最佳利益后被解雇的。“我非常惊讶和震惊。如果你让同一批律师调查事情，包括他们自己的工作，你会怎么想？不当行为的时机已经成熟。”他说。

戈恩于2018年11月19日被东京检察官逮捕，震惊了商界。一年多后，这位汽车行业的传奇人物，在保释期间逃离了日本，这让商界更加震惊。他现在黎巴嫩，可能永远不会因为所指控的罪行而面临审判。

1999年，戈恩从雷诺手中拯救了日产，此后成为日产的一股强大力量。在执掌这家后来成为全球最大汽车制造联盟的近20年里，戈恩树敌不少。

彭博新闻2020年披露，从2018年初开始，日产内部就有一场由高级副总裁哈里·纳达（Hari Nada）和一小群内部人士领导的运动，要求驱逐戈恩。

他们担心戈恩更紧密地整合日产和雷诺的计划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并抑制这家日本公司的独立性，但内部人并不是靠自己成功的。

彭博社随后根据与戈恩一起被捕的前日产高管格雷格·凯利（Greg Kelly）庭审的数百份文件、采访和证词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日产律师事务所的瑞生律所在许多关键时刻都在场。两人都否认了这些指控。

尽管向纳达汇报的帕西称其处境严重矛盾，但瑞生律所仍是日产的首席法律顾问，这家汽车制造商仍在努力应对戈恩破产的后果——包括在法庭上。

日产在全球各地正面临来自不满的股东、商业伙伴和前员工的一系列诉讼。虽然戈恩为好莱坞打造的故事可能已经从头条新闻中淡出，但对日产来说，这条尾巴很长，阻碍了该公司恢复盈利的努力，并应对席卷汽车业的变化。

“彻底”调查

日产发言人百濑梓（Azusa Momose）表示，瑞生律所对戈恩和凯利的调查是“有力、彻底和恰当的”，调查结果得到了多个政府机构“彻底、独立的调查”的证实。

“瑞生律所在协助日产进行调查时，从来没有遇到过冲突。”百濑说。“他们的客户是日产，而且一直都是。任何关于瑞生律所存在冲突的说法，或者任何潜在的冲突妨碍了他们协助开展有力调查的说法，都没有任何事实依据。”

2019年3月6日，戴着蓝色帽子的戈恩离开东京拘留所，在被拘留108天后获得保释▼

瑞生律所在提供给彭博社的一份声明中表示，该律所“定期与日产及其高管和员工讨论公司参与内部调查的事宜，包括日产的前法律总顾问拉文德·帕西，他们都同意并同意继续参与内部调查。”

该律所表示：“瑞生强烈反对有关内部调查存在偏见的任何说法，并指出，日本和美国的许多独立机构和执法部门也进行了彻底和独立的调查，并得出了与内部调查一致的结论。”

2021年3月，瑞生律所驻东京合伙人小林广树（Hiroki Kobayashi）在凯利的庭审上作证时，详细描述了该律所与这家汽车制造商的关系。凯利在庭审中面临帮助戈恩隐瞒收入的指控。

他和其他一些人，包括该律师事务所的另一位高级合伙人迈克尔·吉井（Michael Yoshii），就从日产与最大股东雷诺的合同到子公司的建立和商业合同，为日产提供各种咨询。小林说，该公司还就董事薪酬问题提供咨询。

这是典型的由外部律师事务所为其长期公司客户提供的法律服务。但在戈恩和凯利被捕前的几个月，他们的关系开始演变成一种更复杂的关系。

在日本2010年收紧高管薪酬报告规定后，戈恩自愿放弃了部分收入。2018年初，戈恩一直在寻找办法，以收回部分收入。该公司被要求披露高于1亿日元这一相对较低基准的CEO和其他高管薪酬。

据彭博社看到的一封电子邮件显示，2018年7月3日，小林向当时负责日产法律事务的纳达建议，按照日本的披露要求，日产是否尝试在戈恩退休前从他的养老金中支付给他。这是对戈恩通过纳达和凯利转达给公司的问题做出的回应。

2020年9月15日，前日产汽车公司董事格雷格·凯利抵达东京地方法院接受首次审判▼

小林还向纳达建议，是否有可能将该公司为戈恩在巴西、法国和黎巴嫩购买的地产卖回给戈恩。小林在邮件中写道，瑞生律师事务所告诉纳达和凯利，如果股东同意提前向戈恩支付养老金，“就不会要求重新披露董事薪酬”。

然而，据知情人士和彭博社看到的文件，早在当年4月，该律师事务所就安排向当时的董事长支付未披露款项的潜在犯罪行为，分别向纳达提供建议——纳达正在寻找用来对付戈恩的信息。

该律所发给纳达的一份备忘录详细说明了日本当局可能会如何解读日产未能在证券备案文件中充分说明戈恩的赔偿，并称可能会对责任人处以罚款、其他处罚，甚至监禁。

备忘录显示，从本质上讲，瑞生律所是在为纳达提供指导，后者正在与日产内部的一个小组合作，制定可能违反证券法的薪酬措施。文件显示，部分通讯被发送到了纳达的个人邮箱，而不是他的公司账户。

之后，尽管是戈恩薪酬问题的关键顾问，但这家律所还是接受了时任日产首席执行官西川广人（Hiroto Saikawa）的正式授权，对此事进行调查。知情人士说，西川在纳达的建议下聘请了瑞生律师事务所。西川于2019年底离开日产，他拒绝置评。

日产高级副总裁哈里·纳达在戈恩和格雷格·凯利被捕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应该独立调查▼

调查的结果报告，由纳达撰写，代号为“迦梨10号”（Kali 10），代表印度教女神和邪恶的毁灭者。报告长达170多页，并被保存在日产公司内部的一个秘密小组中。

瑞生律师事务所在东京和洛杉矶的律师花了数小时筛选电子邮件，以构建戈恩的薪酬是如何制定的，以及是谁决定了内容和时间。

该报告最终成为了对戈恩和凯利涉嫌不当行为的官方描述，小林在2019年9月，也就是两人被捕近一年后，以演示文稿的形式向日产董事会提交了这份报告。

戈恩的发言人莱斯利·荣-伊森沃特（Leslie Jung-Isenwater）表示：“日产与瑞生律所一起进行的内部调查，受到利益冲突问题的影响，并不是独立的。”

“作为日产长期以来的外部法律顾问，该律所确实不是一个独立的事实调查机构，因为他们提供的法律建议恰恰是针对调查的主题。”

凯利的美国律师詹姆斯·韦勒姆（James Wareham）称瑞生律所是“地球上冲突最严重的律师事务所”，因为该事务所主导了对自己建议的调查，它本不应该同意承担这项调查。

他说，日产汽车的董事会“必须聘请真正的独立顾问来重新审视整个事件——纳达的角色以及其他共谋者的角色；经济产业省的角色；以及日本检察官的角色。”

其他警告

至少有六家律师事务所（其中一家受雇于雷诺，另外几家受雇于日产），警告了当时由前首席法律顾问帕西领导的汽车法律部门，让纳达和瑞生律所继续参与调查可能存在的法律风险和利益冲突。

安理国际律师事务所（Allen & Overy）在2019年1月的一封信中写道：“瑞生不是独立的，因为他们参与了正在调查的事实，并承认他们可以作为证人出庭。”安理国际律师事务所受聘为日产法律部门提供咨询。

被雷诺聘请调查逮捕情况的昆鹰律师事务所（Quinn Emanuel Urquhart & Sullivan）写道：“长期以来，瑞生一直深入参与日产高管薪酬的各个方面，其适当性正是对戈恩先生提出指控的基础。”

“如果最终对瑞生的工作提出了担忧，”它继续写道，“可能会考虑对不当行为提出索赔，这将使瑞生成为诉讼的一方，并要求对其现有或过去的一些成员进行采访。”

帕西聘请的两家负责调查的律所佳利律师事务所（Cleary Gottlieb Steen & Hamilton）和森滨田松本法律事务所（Mori Hamada & Matsumoto）也警告称，瑞生律师事务所应与刑事诉讼和内部调查保持距离。

佳利律师事务所的一名代表拒绝对此置评。安理、昆鹰和森滨田的代表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这些警告并不仅仅来自其他律师事务所。根据2019年7月山室、帕西和日产律师之间的会议摘要，日产法律部门于2019年聘请的前法官山室惠（Megumi Yamamuro）告诉该汽车制造商的律师，他对瑞生律所参与调查戈恩和凯利感到震惊，因为该公司存在利益冲突。

山室还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他冲突上。他指出，在处理和审查针对戈恩和凯利的指控的无罪证据方面，日产与日本检方的互动存在严重问题。山室没有回复记者的置评请求。

据多名了解他们当时想法的人士透露，到2019年底，瑞生律师事务所东京办事处参与戈恩调查的两名律师离开了该事务所，他们担心自己的职业生涯会因为该事务所作为推动者和调查者的矛盾角色而蒙上阴影。

没有关联

当公司发现自己面临进行内部调查的压力时，标准做法是，董事会聘请与公司没有关系的外部律师事务所进行调查。

2021年早些时候，东芝的情况就是如此。维权股东指责东芝与日本政府串通，阻挠他们在董事会中安插董事，并对这家电子制造商的战略拥有发言权。

这些投资者成功地提出了一项股东动议，要求委任一份独立报告，这份报告得出的结论与东芝自己的内部调查截然不同：东芝在自己的股东大会上操纵了董事会任命投票。

帕西说：“调查的目的应该是准确反映事实。”他表示，他对调查的质疑，以及纳达和瑞生律所在调查中所扮演的角色，最终让他丢掉了工作。他被从全球法律总顾问降职到一个特别项目的职位，重新分配到英国，后来被解雇。

帕西在向英国一家就业法庭提出的不当解雇诉讼中表示，纳达领导的日产发起了一场监视和骚扰运动，将他赶了出去。日产拒绝就帕西的说法置评。

日产前律师拉温德·帕西描述了他认为的有毒企业文化，充满了恐惧、阴谋和对越界者的报复▼

帕西和其他律师事务所警告称，让纳达和瑞生律所继续参与调查，最终会给日产带来“暴露和风险”。根据彭博社看到的文件，他们表示，日产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的能力将受到损害。

这方面的迹象可能已经出现。日产汽车最近同意与投资者在田纳西州提起的集体诉讼达成和解，此前该公司被要求提供有关戈恩薪酬安排和内部调查的文件。日产汽车还在多个司法管辖区因前雇员不当解约而被起诉，其中一些人与戈恩有关。

日产已经花费了数亿美元用于调查和聘请律师处理这位前董事长被解职的后果，远高于他据称隐瞒的8000万美元收入。

“对于一家上市公司来说，当你在调查高管涉嫌犯罪时，你是否知道真相的潜在后果是巨大的。”帕西表示，“由于这一固有冲突本应得到解释和立即处理，人们不得不问，日产是否会一直处于守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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