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电视剧(妈妈等你回家电视剧)
【作者】神木市特殊教育学校 杨宇
2022年9月5日
差不多已经过了两个月的光景。已经是炎夏,谢纯正现在才准备离开西都。
这期间,在谢纯正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些重要事件。他那部花费了六年心血写成的成果,题名为:《煤田的早晨》的小说一年前已经写好了。其中某些章节和序言都曾在网络杂志上发表过,其他的一些章节谢纯正也曾对他的同好们诵读过,因此这部小说的主导思想对于读者说来已经不是完全新奇的了;但是谢纯正仍然指望这部小说的出版会在社会上产生很大的影响,即使不是《平凡的世界》的惊天动地,至少也要引起西都文艺系统的大骚动。
经过仔细修订以后,这部小说去年在西都出版了,而且分发到西都出版社书商们手里。
虽然谢纯正奇没有向任何人询问一声,而且回答打听这部书的情况的朋友们的问询时,也是勉强的和故作冷淡的,甚至也不去问问全国各地书商销路如何,但是他却机警地、全神贯注地注意着他的著作在西都社会上和文学界引起的最初的印象。
但是过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第三个星期也过去了,在西都社会上看不出丝毫的反应;他的朋友们,那些文学专家和学者,有时候,显然是出于客气的缘故,才向他提了一提;其他的熟人们,那些对文学著作完全不感兴趣的人,根本没有向他提起过。社会上,特别是目前全神贯注在别的事情上,完全是冷淡的。在网友评论、网络上,整整一个月,一个字也没有提到这本书。
谢纯正曾经精确地计算过写书评所需要的时间;但是过了一个月,又一个月,仍然沉默着。
仅仅在灵州《黄土地》上,在一篇论倒嗓的赵本山徒弟的滑稽小品文里,插入了几句对谢纯正的著作颇为不敬的批评,指出这部作品早就受到人人的指责,受到一致的嘲笑。
终于,在第三个月上,在西都一种严肃的杂志上出现了一篇批评文章。谢纯正认识这篇文章的作者。他有一次在京都朋友家遇见过。
作者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善于网络写言情小说的作家;作为一个作家来说是很大胆的,但是极其没有教养,而且在私人关系上是很怯懦的。
尽管谢纯正根本瞧不起这个作者,但他还是怀着十分的敬意用手机阅读这篇评论文章。这篇文章太可怕了。
批评家显然完全曲解了谢纯正这部著作。但是他把引文选择得那么巧妙,使得没有读过这部作品的人(显然几乎没有人看过这部书)都可以清楚地看出整个著作只不过是陈词滥调的堆砌而已,甚至连文字也用词不当(像问号所指出的),因此这部书的作者完全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甚至说他是煤矿工人。这一切说得那么巧妙,连谢纯正本人都不否认说得很巧妙;而这就是它之所以可怕的地方。
尽管谢纯正用来检验那位批评家的论据是否正确的态度是十分诚恳的,但是他根本不考虑受到人家讥讽的缺点和错误——显然这都是吹毛求疵——却立刻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他和这篇评论的作者会面和谈话的最细微的细节。
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谢纯正问自己。
回忆起会面的时候他曾纠正过这个年轻人所说的那些流露出他的愚昧无知的话语,于是谢纯正找到了这篇文章的用意的原因。
在这篇文章发表以后,在书刊和谈话中对于这部著作是死一般的沉寂,于是谢纯正看出来,他花费了那么大的热诚和心血的、六年才完成的作品,完全付之流水了。
谢纯正的处境更加痛苦了,因为完成了那部著作,他再也没有像以前曾占据了他的大部分时间的著述工作了。
谢纯正聪明、有学问、健康、而且精力旺盛,但是他却不知道把精力用到哪里去。在西都文联的客厅里、大会上、会议中和凡是可以讲话的场合发表议论,占去了他一部分时间;但是作为一个住惯西都大城市的人,他不允许自己像他的没有经验的弟弟谢有正在灵州所做的那样,把全副精力完全花费在煤矿上;因此他还剩下许多闲暇时间和智力,而谢纯正原是这个问题的一个创始人,就完全投身到这里面去了。
在谢纯正所属的圈子里,那时除了文学问题和文艺理论什么也不写也不谈。所有无所事事的文学爱好者一向用来消磨时间的东西,现在都用来为谢纯正效劳。舞会、音乐会、宴会、演讲、妇女的服装、啤酒和饭店——一切都证实了人们对谢纯正抱着同情。
网络许多有关这问题的言论和著述,谢纯正就细节上说并不同意。他看出来西都文学座谈会,问题变成那种一个接着一个地构成社会人士谈话资料的时髦的消遣品之一;他也看出西都好多人参与这种事是怀着自私自利和自吹自擂的目的的。他认为西都报刊网络发表了许多不必要的和夸大其词的东西,只不过是要引人注意自己和压倒对方。他看出在西都社会上这种普遍的热潮中跳到前面和叫嚣得比任何人都响亮的是那些失意的、受了委屈的人,像没有教师的校长,不管煤矿的矿长,没有物资的商场和没有观众的演出。
他看出来西都网络有很多是轻浮而可笑的;但是他也看出来,而且承认那种联合了西都社会上所有阶层的、令人不能不同情的、那种无容置疑和不断增长着的热情。屠杀我们同一战壕的人和谢纯正的事件,网络引起了人们对受难者的同情和对压迫者的愤恨。为了一个文学的目的而斗争的煤田人和陕北黄土高原的英雄主义,在灵州网络文学界唤起了一种不是用言语而是要用行动来支援他的弟兄们的愿望。
此外还有一个使谢纯正非常高兴的现象:亲不亲故乡人 这就是灵州网络舆论的表示。灵州社会上明确地表示了它的愿望。正如谢纯正所说的,他越研究自己小说这个问题,就越清楚地觉得这是文学界一种规模必然很宏大的划时代的事件。
他专心致志地为这种伟大的文学运动服务,忘了去想他的著作。他的全部时间占得满满的,连回复所有的信件和要求都来不及。
工作了一春天和一部分夏天以后,直到七月他才准备到乡下灵州他弟弟那里去。
他去,一方面是休息两个星期,一方面是在灵州人民最神圣的地方,在灵州煤田的中心,饱览一下热火朝天精神高涨的景象,这种精神他和所有西都和大城市的居民是深信不疑的。老早就打算实践去神府煤田拜访的作家田依婷,陪着他一同去。
谢纯正和田依婷刚刚到达那天特别热闹拥挤的灵州铁路线的火车站,出了火车站,谢纯正正在回头张望押着行李跟在他后面的田依婷的时候,就有一些灵州文联的有识之士来了,还有他的弟弟煤老板谢有正。文联的妇女们拿着花束欢迎他们,而且有一群蜂拥而来的人跟随着他们到车站外面。
有一个和谢纯正一起灵州文联工作过的老同志,走在最前面,对谢纯正说:
欢迎老领导回老家来。他笑眯眯地说。
不,你们太客气了,不打扰,我自己要走。到我弟弟家去休息。每次回来,你们总是来欢迎。谢纯正带着隐约可辨的微笑说。
怎么能不欢迎呢!灵州文联领导回答。我们这里真的已经盼望您回来,徐主席不相信我的话。
我是要回来了。如果把那些没有直接调动就走的也计算在内,那就有八年多了。谢纯正说。
您瞧!我就是这么说嘛!那位领导愉快地响应说。您这个大名鼎鼎的省文联主席,年轻人都希望听您的教诲。
不好意思,我其实就是一个文学爱好者。
您看今天的互联网怎么样?您的长篇小说引起了轰动,您出版以后,咱们单位的同志就人手一本,我们都看了,确实是感人至深!
是的,我看到了,你夸得有点过头了。谢纯正回答。他们在谈论最近的互联网,上面证实了连续三天之内今日头条在各个角度都有网友评论,点击率不错,预料明天将有一场决定性的战役。
啊,顺便提一提,有一个很好的年轻人申请,我们批准他去省文联,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刁难。我想请求您一下,认识她,李美娟。请您代她说一句话。她是灵州近年来小有名气的年轻作家,后起之秀。
向这位灵州文联老领导打听了他所了解的有关这位年轻人的详细情形以后,谢纯正走到那一个年轻人面前,是一个漂亮的穿着时髦的女人,三十来岁的身材流露着秋天的醇熟。您知道,我就是灵州小刊物《黄土地》的主编溪流,您的小说我一口气读完,并且第一时间写了评论,今日头条的文章也是我写的。溪流带着羞羞答答和意味深长的微笑说,在他盯着她看,欲言又止的时候。
我听说灵州有一个叫溪流的年轻作家,但是不知道就是你。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
不好意思了。我原来也想过。但觉得自己名不经传。如果您出面,这总算是最好的办法了。李美娟羞涩地说,田依婷点点头打招呼。
噢,是的,自然啦!我记住了,你完了给我发一个简历,我看一看。
他们正在交谈的时候,司机由他们身边悄无声息地把车停下来。他们也往前移动,听见灵州文联的老领导对谢有正说:您回去吧,领导跟我们去!您不忙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那位领导说,声音慈祥悦耳。不了,我对文学一知半解,就是一个门外汉!我就回去了。完了打电话。他用一种响亮而含蓄的声音说。所有人都盯着他看,谢纯正的弟弟十分知趣,给哥哥点点头,就一头钻进汽车。
啊,老领导!欢迎您回来!灵州文联的领导徐爱华,突然在灵州亚华宾馆的人群中出现了,笑逐颜开地说。哎呀,你的部下又好又热情,对不对?好极了!徐主席,您在电话里就邀请了,惭愧……您知道,我肯定会来看你的;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好像我是一个名人。他带着亲切的、尊敬的、谨慎的微笑补充说,轻轻地拉住徐爱华的手把她往前推了推。
不,我们都是自己人。
领导,我们上二楼。溪流轻声细语地说。
好吧,大家一起走。谢纯正回答。
大家都默不作声地跟在谢纯正的后面,从灵州宾馆的拐弯楼梯,走上二楼。走到一个总统套间门口,有两个年轻的服务员迎接,走了进去,房子是提前订好的。大家分宾主坐好,服务员小心翼翼地倒上茶水。
徐主席,我听说灵州文联人才济济,你的工作不错。谢纯正大大方方地说。
不好意思,和您那时候比,差远了!徐爱华说。您那时候灵州有五六个知名作家,在您的带领下,在整个陕西轰动一时。现在的互联网铺天盖地,人们都变得轻率。不愿意吃苦!对不对,老领导?真真能坐下来写文章的寥寥无几。她对谢纯正说。
谢纯正点点头,不答腔地望了望徐爱华,表示同意。他深有同感,现在的网络文学,有好有坏良莠不齐,大家众星捧月,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这一点也没有使徐爱华感到难堪。她时而微笑着凝视谢纯正,时而左顾右盼,好像在回想什么一样。看见一个端着盘子走过来的妇人,她就招手叫她过来,问饭菜准备情况。
在你们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你们的桌子已经收拾好了。她说。今天你们聚会怎么样?这些领导,都到了吗?
都到了!徐爱华和服务员低低的谈话。好像怕打扰谢纯正他们的谈话,但是一会以后,当他微微摇摆着,拿出手机看时间,走进总统套间的卫生间的时候,徐爱华趁机和大家交流,叫大家多提问,多学习,她只把谢纯正看成一个作家和老朋友。
他虽然有那么多缺点,但是不能不为他说句公道话,从他发表了三部长篇小说这一点。谢纯正一离开他们,徐爱华就对她的青年才俊们说。
他完完全全是黄土高原的,陕北人的性格!不过他和路遥不能比。不论怎么说,这个人的意志使我很感动。在吃饭的时候跟他谈一谈吧,明天在我们的大会议室给我们作报告。徐爱华说。
是的,应该的,如果有机会的话,盼望已久。溪流激动地说,田依婷和大家说话十分投机。
我一直以来就喜欢他。但是仅仅在互联网了解。知道的不多,我已经把他的全部作品都看了。
是的,我也都看了。
出来了,徐爱华和谢纯正所有的人都朝着门口蜂拥而去。
餐厅就在那里!服务员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他们穿过一个走廊,到了最北端,是一张二十人的大桌子。徐爱华在他旁边走着,正兴奋地谈论什么。
谢纯正喜笑颜开,左顾右盼,好像在听其他人在谈什么。灵州文联的后勤领导两个领导在餐厅门口等候,紧紧地握住谢纯正伸出的手。
欢迎,领导回家,我们盼望已久。你是知名作家——是灵州人的骄傲!他停顿了一下才说完。
谢纯正和徐爱华坐主陪位,大家不分大小坐了下来,徐爱华热情洋溢地转向谢纯正说:
自从昨天您就一个看到互联网对您小说的评论了吧?是的,我组织人进行的,我预料明天将有更多的评论。我们灵州人的文章,大家不应该默默无闻。
饭桌上,议论了一阵灵州文学的发展和谢纯正长篇小说可能发生的巨大影响以后,一鼓作气喝了六瓶灵州坊,他们就分了手,谢纯正回他的总统套间,徐爱华和其他人回到各自家里去了。
家电小常识:微波炉内部很容易藏纳污垢,一定要定期清洁,清洗时拔下电源插头,用软抹布蘸溶有中性清洁剂的清水,擦拭内部以及炉门正反面,注意清洗的时候不要让水渗入通风口。
由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灵州,谢纯正没有打电话叫他弟弟去接他。第二天谢纯正做了一天的报告,风尘仆仆,像温州人一样,下午吃完完饭,打的和田依婷到杏花滩的宅邸台阶前的时候,谢有正不在家。正陪着父亲和姐姐坐在凉台上的弟媳妇,认出来她的夫兄,于是跑下去迎接他。
今天,您不通知我们一声,昨天你弟弟说你回来了!她说,把热情洋溢地走过来,把他和田依婷迎接到大门里面。母亲和姐姐迎出来,握住谢纯正的手端详,说和视频里面不一样,瘦了不少。
我没有麻烦你,弟弟不知道我今天过来,我没有打电话,就顺顺当当地到这里来了,谢纯正回答。都是自己人,随随便便的不用客气。灵州文联热情好客,我忙得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脱得开身哩。你们一切都好吧,他微笑着说,在这风平浪静的灵州小城里,不受外界的影响,享受着恬静的乐趣。听说弟弟成了煤老板,一直很忙。我快退休了,几年不见父母亲了,我终于打定主意来了。
伯伯回来了,我昨天听爸爸说,伯伯是一个了不起的作家!谢大伟用他平素的戏谑的口吻说,伸出手来,而且微笑着,他的黄皮肤的面孔衬托的他的背头显得格外地光亮。
谢小伟听说了,一定会很高兴。他到疾控中心去了。他该回来了。
总是忙碌地防控疫情。疫情确实是没完没了的,他的母亲说。而我们住在灵州城里的,虽然比较偏远,生活还是不错。哦,你们西都人怎么看法呢?你同我们的想法一定不一样?
噢,西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同大家一样哩,谢纯正回答,田依婷有点慌乱地回顾着所有人。我派人去找他。爸爸刚才还和我们在一起,他刚从煤矿回来不久。
弟媳吩咐打发两个保姆带领满面风尘的谢纯正去梳洗——在谢有正的书房,另一个在为谢纯正摆饭,谢纯正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但侄儿还是生拉硬扯,叫多少吃一点。
伯伯的长篇小说,您给我们每人一本,我一字不落地看完了谢大伟说。
噢,发表一下你的看法。谢纯正说。
好,伯伯,您太可爱了,您是我的偶像,可惜我学不来谢大伟似乎带着恳求的微笑说,发觉了他伯伯脸上的惊讶的神情。
这倒没有什么。高尔基的文化水平不高,照样是作家。田依婷说。
你去收拾碗筷吧,孩子,姐姐谢春梅对谢大伟说。我要去看你外甥。真倒霉,我从用过午饭以后就没有喂过她。她现在一定醒了,大概在啼哭呢。感觉着乳汁在流,她迈着迅速的步伐走到卧室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她不仅猜到了,由于她体内乳汁的汹涌她确切地知道他要吃奶了。她还没有到育儿室以前,就知道他在哭闹。而事实上他真是在哭闹。她听见他的声音就加快了脚步。但是她走得越快,她哭得也就越响亮。这是一种美妙的健康的声音,只是带着饥饿和急躁的意味。
她哭了很久吗,保姆?很久了吗?谢春梅慌慌张张地问,坐在椅子上准备哺育婴儿。赶快抱给我!喂,保姆,你多烦人啊;哦,帽子以后再系好了!
婴儿由于饥饿哭得直抽搐。
但是不能不这样哩,夫人,保姆说,她差不多总在育儿室里。一定要把他收拾得好好的!喂,喂!她哄逗着婴儿,不理睬他母亲。
保姆把婴儿抱给他母亲。谢春梅跟着走过去,带着满脸疼爱的神情。谢春梅没有听她的话。她的焦躁和婴儿的焦躁一样地增长着。
由于他们的急躁情绪,事情好久都搞不好。婴儿吮得不是地方,发起脾气来。
终于,经过一阵拚命的、透不过气的哭喊以后,事情才顺利起来,母子同时都安了心,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可是他,这个可怜的宝贝,浑身都汗淋淋的了,谢春梅小声说,抚摸着婴儿。你为什么认为她会认得你呢?她补充说,斜眼望着婴儿的眼睛,婴儿的那对眼睛,如她所想像的,由滑落到前面去的帽子下面淘气地望着保姆,她还凝视着她的有规律地一起一伏的面颊,和那画着圆弧形挥动着的、手心通红的小手。吃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可能的!要是他认识人的话,那也是我啊,谢春梅反驳保姆的说法,而且微笑了。
她微笑,因为虽然她说他不可能认识人,但是她心里却确信他不但认识保姆,而且还知道和了解一切,甚至许许多多没有人知道的事情,而她,她这做母亲的,由于保姆的缘故才知道和了解了。对于保姆,对于她的外祖父,甚至对于她的父亲,孩子仅仅是一个需要物质上照顾的活物而已;但是对她母亲来说,她早已是一个具有精神活动的人物,她和她之间已经有了一系列精神上的联系。
那您就等他醒来,菩萨保佑,您亲自看看吧。我这么一来,她就容光焕发了,亲爱的。像晴朗的早晨一样哩,保姆说。
哦,好的,好的,那时我们再瞧吧,谢春梅低声说。不过现在您走开吧,她睡着了。
保姆踮着脚尖走出去;保姆放下窗幔。从摇篮的纱帐下面赶走了苍蝇和一只在窗玻璃上嗡嗡乱叫的大黄蜂,于是坐下来,在她们母子身上挥动着一把苍蝇拍。
真热,真热啊!老天爷下一点雨也好啊!她说。
是的,是的,嘘……谢春梅只回答了这么一句,她微微地摇晃着身体,温柔地握住那手腕间仿佛缠着一根线似的肥胖的小胳臂,这只胳臂,当女儿的眼睛时而睁开,时而闭拢的时候,一直轻轻地挥动着。这只手使谢春梅心神不定;她很想吻吻这只手,但是又怕这么做会惊醒了婴儿。终于那只胳臂不再挥舞,眼睛也闭拢了。婴儿一边吃奶,一边扬起他那稀疏的睫毛,仅仅间或用那双在幽暗的光线中显得乌黑的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母亲。保姆停止搧动了,打起瞌睡来。可以听到楼上餐厅的深沉的声音和谢纯正的大笑声。
我不在他们大概畅谈起来了,谢春梅想。不过刘明宇不在,终归还是叫人遗憾的。他大约又到焦化厂去了。虽然他常常到那里去我很牵挂,但是我也很高兴。这会使他开开心。他现在比春天快活多了,好多了。那时他是那么闷闷不乐,那么苦恼,我都替他害怕哩。他有多么可笑啊!她微笑着低声说。
她知道是什么折磨着她丈夫。那就是他的焦化厂,还有他不信佛。虽然,如果有人问她,她是否认为如果不信佛他在来世就会毁灭,她就不得不承认他会毁灭的,但是他不信佛并没有使她不幸;她一面承认一个不信佛的人是不可能获得拯救的,同时又爱她丈夫的灵魂胜过世上的一切,她带着微笑想到他不信佛,一面暗自说他很可笑。
他一年到头总读些煤矿的书做什么?她想。如果这一切都记载在这些书上,那他就会明白的。如果那上面的话是不正确的,那么他为什么要读呢?他自己说他很想有信仰。那么他为什么不信佛教呢?一定是因为他想得太多了。他所以想得太多,就是因为他太孤寂了。他总是孤独的,孤独的。他跟我们什么都谈不来。我想这些客人会使他高兴,特别是谢有正。他爱同他辩论,她想,一转念就想到把谢纯正安顿到什么地方睡觉才好的问题上去。和刘明宇分开住呢,还是住在一起?这时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她的脑海,使她激动得战栗起来,甚至把女儿都惊扰得严厉地望了她一眼。
是的,刘明宇是一个不信佛教的人。她想起来又微笑了。
哦,他是一个不信佛教的人!与其要他像佛家弟子,或者像我在二郎山的时候愿望成为的那种样子,倒不如让他永远像这样好。不,他决不会弄虚作假哩。
于是最近一件证明他的善良的事历历在目地涌现在她的心头。两星期前,谢春梅接到在灵州银行上班她同学李霞的一个电话。她恳求谢春梅挽救他的名誉,卖掉他的焦化厂来偿还他的债务。谢春梅陷入绝望中,她恨她的丈夫,对他又是轻视,又是可怜,打定主意和他离婚,并且加以拒绝;但是结果又同意卖掉她自己的一部分房产。然后,谢春梅带着不由自主的感动的微笑,回想起她丈夫的羞涩,他一再想要解决他所关心的这件事情的笨拙的努力,终于想出了一个唯一可以帮助李霞、而又不伤害他的情感的办法,他提议刘明宇把西安的房子卖掉,而这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结果是,刘明宇为了她坚决不同意,继续在银行贷款,来回倒腾,直到去年,焦化厂挣了一个亿,还了全部债,还有五千多万。
他怎么会是一个不信佛教的人呢?他具有这样的心肠,唯恐伤害了任何人的感情,即使是个小孩子的!全都为别人着想,什么都不顾及自己!谢春梅完全认为做他的管家是自己的义务,大家都认为也是如此。现在谢春梅和她的孩子也处在他的保护之下。还有那些天天来找他的工人,好像帮助他们是他份内的事一样。
是的,但愿你像你父亲,但愿你像他就好了!她说出来,把女儿交给保姆,吻了吻他的面颊。
自从刘明宇看见他亲爱的垂死的哥哥那一瞬间,他第一次用他称为新的信念来看生死问题,这种信念在他二十岁到三十四岁之间不知不觉地代替了他童年和青年时代的信仰,——从那时起,死使他惊心动魄的程度还不如生那么厉害,他丝毫也不知道生从哪里来的,它为了什么目的,它如何来的,以及它究竟是什么。有机体及其灭亡、物质不灭、能量不灭的定律、进化——是代替了他往日信念的术语。这些术语和与此有关的概念对于思考问题倒很不错;但是对于生命却毫无作用,刘明宇突然感觉得自己像一个脱下暖和的皮大衣换上薄纱衣服的人一样,他一走进严寒里,毫无疑问立刻就确信了,不是凭着推论,而是凭着他的亲身感受,他简直就像赤身裸体一样,而且他不可避免地一定会痛苦地死去。
从这时起,虽然他对这事还没有多加思索,而且照旧像以往一样生活着,但是刘明宇却不断为了自己的无知而感到恐惧。
除此以外,他还模糊地意识到他所谓的那种信念不但是无知,而且还是那么一种思想方法,靠这种思想方法要取得他所需要的知识是不可能的。
在刘明宇结婚后的初期,他所体验到的新的快乐和新的责任完全扑灭了这些思想;但是后来,他民间借贷买了焦化厂,自从他妻子怀孕以后,他无所事事地住在灵州焦化厂的时候起,这个需要解决的疑问就越来越经常地、越来越执拗地呈现在刘明宇的心头。
对于他,问题是这样的:如果我不接受佛教对于生命问题所做的解答,那么我接受什么解答呢?在他的信念的整个焦化厂里,他不但找不到任何回答,他简直找不出一个像样的答案。
他的处境正像一个在山沟里或者煤矿里寻找食物的人一样。
家电小常识:变频微波炉是用变频器取代了传统定频的变压器,实现火力的自由输出,真正做到大火小火随心调!
不由自主地,无意识地,他现在在每一本书籍中,在每一次谈话里,在他遇到的每个人身上,探求人们对这些问题的态度,寻求它们的解答。
最使他惊异和迷惑的是那些大多数同他年龄相仿、气味相投的人,也像他一样用他那样的新信念代替了他们从前的信仰,却都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可苦恼的地方,而且还十分满足和平静。因此,除了主要的问题,刘明宇还被另外一些问题苦恼着:这些人是诚实的吗?他们不是在做假吧?否则就是他们对于科学所给予他所关心的问题的答案了解得和他不同,而且比他更清楚?于是他就费尽心血去研究这些人的意见和那些登载着他们的答案的书籍。
自从这些问题开始盘据在他的心头以来,他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他根据他青年时代大学圈子的回忆而设想宗教已经过时了、再也不存在的想法是错误的。所有那些过着善良生活的、他所亲近的人都信教:老父亲、他那么喜爱的谢有正、李霞,还有所有的妇女都信佛教。而他的妻子信教就像他幼年时候一样,而且百分之九十九的灵州人民,所有那些博得了他无限尊敬的人,也都信佛教。
另外一件事是,浏览过许多书籍以后,刘明宇确信了那些同他观点一致的人并没有任何远见卓识,什么也不说明,只是干脆把他觉得没有答案就活不下去的那些问题置之不顾,却企图解决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不能使他发生兴趣的问题,例如,有机体的发展,灵魂的机械式的解释,等等。
除此以外,在刘明宇妻子分娩的时候,他发生了一件异乎寻常的事。他,一个不信教的人,开始求神拜佛起来,而在求神拜佛的时候就有了信仰。但是那种时刻已经过去了,他不能够在生活中给予他当时体验到的心情任何地位。
他不能承认他那时认识了真理,而现在是错了;因为只要他平心静气地回想一下的话,这一切就全粉碎了。但是刘明宇又不能承认他那时犯了错误,因为他很珍视当时他的心情,要是承认那是意志薄弱的结果,就会玷辱了那种时刻。他处在一种痛苦的自相矛盾的状况中,竭尽心力要摆脱这种状况。
他想不通,谢纯正这样一个有名的作家,也求神拜佛。这些思想折磨着他,苦恼着他,有时松弛些,有时强烈些,但是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他读书,思索,他读得和想得越多,他就觉得自己距离他所追求的目的越远了。
但是只要他一忘记那种人为的思路,从现实生活中又回到他认为满意的思路上去,而且按照这种思路思索,这种人为的建筑物就突然间像座纸房子一样倒塌下来,显则易见这种建筑物是由那一套颠来倒去的字眼构成的,与生命中比理智更重要的东西没有关系。
有一个时期,在读谢纯正文章的时候,他用爱这个字代替了意志,而在他还未摆脱开这种新奇的哲学的时候,它曾经慰藉了他一两天;可是当他用现实生活的观点来观察它的时候,它也立刻瓦解了,变成了毫不保暖的薄纱衣裳。
他妻哥谢纯正劝告他阅览文学著作,可他不可能像他一样当作家。一春天他都茫然若失,经历了一段可怕的时刻。
不知道我是什么、我为什么在这里,本来我陕师大文学系毕业,有作家梦。而谢纯正是陕西科技大学毕业,在灵州煤矿上班。但是这个我又不能知道,为了赚钱,竟然开焦化厂。谢纯正却当了作家。刘明宇自言自语。
这是一种结果使人苦恼的曲解,但是这却是人们在这方面若干世纪来苦心思索所获得的唯一的最终的结果。
这是最终的信仰,差不多一切流派的人类思想体系都是以此为依据的,刘明宇终于发现了强者生存的规律。这是马云发明的一种占主宰地位的信仰,而在一切其他的解释中,刘明宇不由自主地,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怎么地,偏巧挑选了这个,好像这无论如何也是最明晰的,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孩子睡着了,吃了饭,一家人在客厅里拉话,谢春梅和刘明宇视频,和谢纯正寒暄了几句。大家说,都通知了,明天是星期天,早上十一点要到灵州天峰国际酒店吃饭。谢春梅在微信群里拉所有人一起视频,刘明宇和大家说了一会,众人关了视频,都睡觉去了。
第二天,大家一块吃饭,灵州文广局杨局长要邀请谢纯正吃饭,但谢纯已经接临时通知,正要回去参加省文化局的会议,已经买好了下午三点的飞机票。两点,文联领导徐爱华和溪流开车来家里接谢纯正去飞机场。
到了候机大厅,坐着闲聊。大家认为田依婷不开会,住下来,转几天 ,可她坚决要要走,就不了了之。
老领导,溪流去省文联事情,您认真考虑一下,有可能就给办一下,让她在你的身边,好好历练历练。灵州文联主席徐爱华说。
这孩子不错。好的,我回去就处理。谢纯正看着李美娟,笑眯眯地说。
这时,开始登机了,谢纯正和她们握手道别,溪流充满希望地强调说:谢主席,我叫李美娟。
半小时以后,飞机起飞,谢纯正圆满结束了一趟老家灵州之旅。大家都知道,两天以来,谢纯正一直说,明年退休,要回灵州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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